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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 千裏使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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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古近中原,初陽生舊年。欣欣林動色,漠漠野浮煙。鳴稚飛朝日,新芽發暖泉。

又有詩雲,燕臺一望客心驚,笳鼓喧喧漢將營。萬裏寒光生積雪,三邊曙色動危旌。沙場烽火連胡月,海畔雲山擁薊城。少小雖非投筆吏,論功還欲請長纓。

還有詩雲,鏡湖清淺越山寒,好倚秋雲刮眼看。萬裏塵沙卷飛雪,卻持漢節使呼韓。

“過了這白溝河,便到了契丹境內咯。”

“過了這白溝河,幽州將至咯。”

宋政和四年某日,宋、遼界河白溝河南岸出現了一行七八人,其中兩人為大宋使臣,一名年約四十歲上下,一名年約三十歲上下,兩名使臣均是手持信節,並騎立在白溝河南岸,看著白溝河的滔滔河水一起感嘆道。

白溝河發源於太行山,從河東路一直連綿到了河北東路的保定,最後匯入了華北明珠白洋澱之中。

百餘年前,宋太宗皇帝趙光義為雪前恥,為克覆幽雲十六州,曾經親率大軍在高粱河、歧溝關、白溝河等地與契丹鐵騎展開了無數舍生忘死的搏殺,展開了無數次血雨腥風的廝殺。此時大戰已過去了百餘年,可白溝河一帶似乎仍是一片金鼓喧闐、金鼓連天的情景,凜冽的北風之中,似乎仍是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號角及廝殺之聲,兩名大宋使臣到了白溝河南岸,也似乎是聞到了空氣中的一絲血腥之氣,仍是能夠感受到百餘年前的那場血雨腥風。

宋太宗皇帝兩次惜敗於幽州城下,令兩名大宋使臣是唏噓不已。

“翰韌兄弟。”騎在馬上的大宋正使陳過庭對大宋此次出使遼的副使李三堅嘆道:“景德二年,我大宋與契丹簽訂了澶淵之盟,便以此河為界,自此兩國再無戰事,自此生育繁息,牛羊被野,戴白之人,不識幹戈,兩國也得享百餘年之太平,此乃先帝真宗皇帝之大績也,只不過如此太平日子能夠保持多久,就尚未可知也。”

宋、遼兩國每年都會有使臣往來。

恭賀對方皇帝生日的使節,謂之“賀生辰使”;恭賀新年的使節,謂之“賀歲使”;賀對方新帝登基的使節,謂之“賀登寶位使”,除此之外,還有“喪葬禮儀使”、“邊事交涉使”、“邊界交涉使”等等。

宋右司員外郎陳過庭與禮部郎中李三堅便是赴遼“賀生辰使”的正使與副使,也就是說陳過庭與李三堅奉旨千裏迢迢前往遼京都,中京大定府,恭賀遼帝耶律延禧生日快樂...

當然宋遣使遼並非恭賀生辰如此簡單的,其目的除了彰顯大國風範、維持兩國關系之外,另外就是刺探對方國情、軍情、民情等等。

特別是目前這個關鍵時期,宋遣使出使遼就更加頻繁了。

宋政和元年,遼天慶元年,時為檢校太尉的童貫作為副使使遼,於遼京師遇見一人或是此人專門找上門來,獻策於童貫,獻策於大宋。

此人姓馬名植,為燕人,世為遼地大族,是漢燕雲十六州的漢民。

馬植為契丹人所排擠,郁郁不得志,同時也看出了遼已至窮途末路了,於是獻策“和女直滅遼之計”,曰“女直恨遼人切骨,若遷使自登萊涉海,結好女直,與約攻遼,興國可圖也。”

馬植一通阿諛奉承,把宋捧上了天,把遼貶得一錢不值,最後表明自己的志向,想在宋實現自己的宏願,那就是克覆漢家之燕雲十六州。

一向好大喜功的童貫得此人,如獲珍寶,於是秘密的將馬植帶回了宋,並在宋帝趙佶面前舉薦了馬植。

同樣好大喜功的趙佶也是大喜,並不顧群臣的反對,賜姓趙氏,名良嗣,以為秘書丞,遷直龍圖閣,提點萬壽觀,加右文殿修撰。圖燕之議自此始。

於是乎,趙佶心中又燃起了承祖宗、父兄之志,克覆燕雲十六州,甚至是滅亡遼國的熊熊烈火,遣使是愈加的頻繁,欲刺探遼之國情、軍情、民情,以圖後舉。

而作為一國之使臣,其實並非一件易事,或者說並非人人有資格作為使臣赴遼的。

作為大宋使臣,首要條件便是年齡與身體健康狀況,年齡太大不行,身體不好的也不行。

要知道自宋開封府至遼中京大定府有數千裏之遙的,千裏迢迢的,道路是異常的險惡,且越往北去,天氣是愈加的寒冷,燕山以北,皆苦寒之地,秋冬寒冷,春夏黃沙漫漫,條件是異常的艱苦。

北地寒冷,老年所不堪,年老體弱之人又怎堪道路的艱辛?若是年老體弱之人出使遼,死在半路之上都有可能,這種事情在宋的歷朝歷代又不是沒有過,如宋仁宗朝生辰使石揚休奉旨出使遼國,便因“道感寒毒,得風痹”而死。

為大宋使臣的第二個條件,便是相貌,若是相貌醜陋,長得跟武大郎他爹或竈王爺他二姑或豬八戒他二姨一般,出使遼國,丟的可不是自己的臉,而是大宋的顏面。

為大宋使臣之人,必須是,或形神偉茂,或氣貌雄偉,或儀狀欣偉,或姿儀環秀,或美目美秀等等等等,總之身體不但要好,模樣長得也要耐看。

除此之外,還有官員品級、身份地位、口才、文采等等諸多限制,文采奕奕、能言善辯、進士功名、相貌美俊、氣貌雄偉方是最佳人選,方能彰顯大國風範。

於是乎,大宋狀元郎、中大夫、龍圖閣學士、禮部郎中李三堅便成為此次使遼的不二人選,且禮部之責不就是掌禮樂、祭祀、朝會、宴享、出使等等這些事情嗎?

之所以李三堅為副使,陳過庭為正使,乃是因為李三堅從未去過契丹之地,從未出使過遼,而陳過庭曾經出使過遼,因此此次的大宋生辰使,便是陳過庭為正,李三堅副之。

陳過庭也是進士及第,相貌雖普普通通的,但身材卻是較為挺拔的,使遼並不會丟大宋的顏面,最為關鍵的是,有這麽一個相貌英俊、身材健美的李三堅作為大宋副使,也為陳過庭增添了不少光彩的。

陳過庭即是李三堅深陷禦史臺臺獄之中的“獄友”,話嘮陳過庭陳賓王...

陳賓王能夠脫獄還托了李三堅之福的,李三堅彈劾蔡京、朱勔之輩,趙佶並未深究,李三堅沒事,又豈能獨斷陳過庭之罪?同時李三堅也為陳過庭求情,因此陳過庭脫獄,遷官右司員外郎,與李三堅一般,為一個不痛不癢的官職。

陳過庭對此當然是感激李三堅的,同時兩人志趣較為相投,因而一路之上兩人相處是異常的和諧、愉快,無話不談,令道路之艱辛減輕了不少。

宋對使臣要求嚴格,但有一個例外或者說是意外,那就是童貫童大太尉於政和元年,為副使出使遼國。

政和元年,童貫已經五十有七了,算是高齡之人了,其身份又是閹人,如此出使契丹,會被人笑話的,會有礙大國風範的。

可當時童貫之所以能夠出使遼,乃是遼要求所致,當時童貫領軍、監軍西北,取得對西夏之戰的勝利後,是揚名天下,於是遼使臣覲見宋帝趙佶之後,便求趙佶,欲使童貫為使臣,以表敬仰之情。

其實真實原因不過是,遼君臣上下對於此事說異常的好奇,均是想看看童貫到底是個怎麽樣的閹人...

而趙佶與童貫卻是信以為真,於是就將童貫送上門去,以供遼君臣上下“觀瞻”...

若幹年後,遼滅亡多少有些原因是因為此事,而宋滅亡也是多少與此事有些關系,那麽宋帝趙佶與遼帝耶律延禧心中不知有何感想?

當然此為後話,暫且不表。

保持不了多久了,李三堅聽聞陳過庭之言後心中暗道,據李三堅估計,女真舉兵反遼的日子已經不遠了,如此宋遼之間的和平局面還能保持多久?

“我欲安享太平,可北虜卻狼子野心,奈何哉!”李三堅隨後也嘆道。

其實李三堅所言的北虜並非指的是契丹,而是指女直,也就是女真及女真所建立的金國,甚至是指許多年之後的蒙古,也就是現在的名不見經傳的韃靼,原因是此時的天下,不但是李三堅知道,也有不少有識之士已經知道了此時的遼早已是腐朽不堪、日薄西山了,如此哪裏還有能力將兵南侵?

宋北面之人,無論是契丹人、女真人還是韃靼人等等游牧民族,均是對中原,對江南是垂涎欲滴的,宋這塊肥肉目前只不過是無力吞下而已,一旦有了機會,並且時機成熟,他們必將會露出獠牙,毫不猶豫的將宋一口吞下的。

“翰韌老弟所言大是。”陳過庭認為李三堅所指是遼,於是點頭道:“先帝景德元年,虜主蕭氏、耶律文殊奴,親自講兵南侵,不是先帝真宗皇帝、寇忠湣力排眾議,起兵抗擊,並擊斃虜將蕭撻覽,澶淵之盟是否能夠達成還尚未可知也。”

真宗皇帝力排眾議?陳過庭張口閉口的將澶淵之盟歸功於他,令李三堅心中是極為不以為然,極為不齒的。

要知道當時宋真宗皇帝趙恒,可是差點南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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